般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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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兄弟中心
每三天一次從萬屋送來的大量貨品裡,偶爾也有經過主人允許而購買的非必須品。
一個桐木盒讓正要回房間的膝丸送到他哥哥手上,盒上用白金二色交錯的細繩綁上整齊的結。將盒子以雙手捧著,膝丸狐疑的瞇起眼睛,他沒聽髭切說過訂購了什麼物品。儘管如此,他還是按照吩咐把木盒帶向兄弟倆的房間。
髭切看向開門進屋的膝丸,將剛保養完的刀體入鞘,隨意放在身邊,道:「送到了嗎?真是多謝了,叫丸。」
「是膝丸。」膝丸無奈的糾正,讓髭切把盒子拿到身邊去,拆開繩結,掀起盒蓋。
膝丸好奇的留在原地,因為髭切沒有示意他離開,所以他解讀為默許他留著看盒子裡的東西。
盒子裡是副般若面具,有著又彎又長的金色雙角與象牙面色,以及睚眥俱裂的表情及血盆大口。從這副面具上可以感覺到鬼女因嫉妒而發狂的巨大痛苦,以及工匠細心製作面具時投入的感情。
「做得比我期待的還好點。」髭切將般若面具拿起,遮住臉孔,並動手將固定用的鬆緊繩調整到適合他的程度。
「放下啦,大哥。」膝丸被那充滿怨恨的眼睛盯得很不舒服,皺著眉頭直覺想要躲避。
「我要戴著這個上戰場。」被面具遮擋之後,髭切原本輕柔的語氣變得模糊了些。「好像會很好玩,這樣比較輕鬆呢。」
髭切站起身,拾起身旁連鞘的刀體,在房間裡踱了幾步。
從眼孔望出去的世界明明沒有變化,為什麼多了點陰鬱的氣氛呢?環視收拾得乾淨的房間,似乎每一件物品都細語著抱怨。戴著般若面的髭切思考著。
這就是妳看到的世界嗎?橋姬,善妒的橋姬?
嫉妒果然會使人變成鬼呢。
那麼,披著嫉妒的皮,也可以把「想要變成鬼」這種想法變得合理吧。
髭切感覺自己的臉放鬆了。只要戴著般若面具,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一點也不重要,無論喜怒哀樂都被怨毒的般若面遮蓋,旁人看到的只有這副般若面而已。
房間裡的五斗櫃像是要從抽屜裡溢出黑色的惡意般,牆上的字畫也是粗劣醜陋的墨漬罷了,這空間真是令人煩悶。髭切站定了,握著刀身的手不快的扭動幾下。
為什麼嫉妒的鬼都是女人呢?清姬、六條御息所、橋姬……全是女性。
明明男人的嫉妒也不遑多讓。
永遠作為悲劇英雄被傳頌的義經,以及造就他悲劇的兄長賴朝。
永遠作為義經佩刀被記憶的薄綠,以及曾經作為天下權力象徵卻逐漸被後世遺忘的──
戴著般若面具的髭切轉頭,望向還待在原處、一臉困擾的膝丸。那雙和他十分相似卻總是帶著耿直目光的眼睛直直朝他看來。
髭切拿下般若面具,嬉笑著說:「怎麼了?你也想戴戴看嗎?借你玩。」
「不要。大哥,不要戴那個上戰場啦,會讓人很困擾的。」膝丸努力的規勸。「主人的話我是不清楚,不過長谷部當隊長的話一定會很不高興。」
「欸?搞不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啊,敵人被嚇到什麼的,不是對我方很有利嗎?」髭切笑著走回膝丸身邊坐下,將般若面具放回盒子裡。
即使是現在這樣有血有肉的身體,不穿上護甲卻也無妨。就是這樣無所謂的身體,所以才忘記後世武者曾精心發展了各種附帶嚇唬敵軍功用的護具。
髭切將面具用紙包好再蓋上盒蓋,說:「對了,在你進來之前,獅子王來傳話要你去幫忙整理劍道場,今天是我和三日月大人要比試呢。」
「咦?今天是大哥和三日月大人?」膝丸愕然望向髭切,隨即整理情緒,斂起驚訝的表情,道:「好的,我這就去協助整理場地。」有這種程度的比試,不僅整理場地的助手必須夠資格,劍道場那裡一定也早就擠滿期待的人群了,要整理場地的話必須早點進去。於是膝丸立刻道別,快步前往劍道場去了。
耳聽弟弟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障子門外,髭切笑了。今天其實是貞宗家的兩個孩子要比劃──姑且暫時不稱為是玩耍,畢竟很認真──不過以膝丸那認真的性格而言,大概也是無奈的留在劍道場幫忙吧。
房間裡被擾動的氣氛逐漸靜了下來。
髭切仍然每晚夢見橋姬,同樣的一條戾橋或同樣的髑髏山,還有同樣被他斬下的橋姬頭顱。
曾經膝丸幫忙去問主人是否能替髭切袪除橋姬,然而不論是髭切或是審神者,都只是給他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最後是審神者隨意以「那個沒什麼影響」來結束對話。
善妒的橋姬。嫉妒的化身。
髭切將裝著般若面具的桐木盒收進壁櫥,他想他短時間不會再將這面具拿出來了。畢竟嫉妒這種會讓人變成鬼的情感還是別再釋放才好。
每晚一次又一次斬殺著橋姬。
溫柔微笑著關上壁櫥的門。還是自己的臉最好,面具這種東西啊,是很危險的。一旦戴上,要嘛只能扮演著面具所象徵的人物,要嘛──
挖
掘
出
渾
沌
一
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