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istina的一日
*2017情人節賀文,當天就寫好了但忙忘了發過來orz
*APH,主要為丹妞典(=折檻BG),少許典芬,私設大量。
(私設姓名有:Mikkel=丹;Kristina=妞塔典)
好久沒寫這個CP,這是我好重要一部分,不管是實際地理還是CP地理都接近寒帶的一對。對於他們兩個的私設姓名好像和常見的很不一樣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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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來到,首都仍然冷冽,Kristina離開住宅大門時穿著藏青色長大衣,室外的冷空氣仍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日照時數比起十二月與一月時已明顯增加,等到太陽出來之後氣溫也會比現在高些。
Kristina將米色厚圍巾往大衣領口內塞好,她邊期待朝陽升起邊在心中默想今天的行程。今天是難得能輕鬆放慢腳步的日子,早上她會去大學參加詩詞讀書會,下午則去市區辦點事順便採購,行程不擠不鬆。
她從大衣口袋拿出手機,看見三分鐘前孿生兄弟Berwald回覆了她的早安訊息:一隻旁邊寫著早安的卡通馴鹿。
讀過之後不再回應他的訊息,Kristina打開行事曆程式,按時間排序的行程表以金黃色標示她的行程。點進選單可以選取顯示其他人的公開行事曆:深藍色的是Berwald的;水藍色屬於Berwald的伴侶Tino;寥寥幾道海綠色則是Berwald與Tino監護的Peter;至於正紅色──
Kristina選取不顯示正紅色。
將手機放回大衣口袋,Kristina向公車站移動。如果能在七點四十五分之前抵達公車站並且不必等待太久,她就還有足夠的時間能去她挺喜歡的那間小店買杯咖啡,讓今天早上變得更加完美。
低跟鞋堅硬的鞋跟敲著混凝土鋪人行道路面發出清脆聲響,一路沿著微彎的路前進。清晨的住宅區街道路人稀少,恰好有位自行車騎士經過並向她抬手致意,而她也回應了這位鄰居。
跨過被車壓過積水而形成泥濘的泥土地後就來到一處路口,轉彎後再經過幾間商店,公車站就不遠了。公車站旁的樹上傳來鳥鳴,這些鳥在這個寒冷的清晨已經醒來了。
順利在七點四十五分之前抵達站牌邊,Kristina沒有等太久就上了車,今天的公車尚有座位,她挑了靠後方的窗邊座位坐下,將皮包抱在懷裡。偶爾車身因為煞車而顛簸一下時,Kristina感覺皮包裡的書本正向前方衝去,她幾乎能聽見書頁啪啦啪啦翻動的聲音。
公車駛過冷清的街道,迎面而來的對向公車裡也沒幾個乘客。Kristina有時不喜歡自己駕車出門,因為開車時她必須專注於路況,無法觀察周遭究竟是什麼模樣。當然她趕時間或要前往交通不便的地方時會自己開車,但若有便捷的運輸工具而且她需要或希望能培養某些情緒時──像是今天──她就會選擇坐大眾運輸工具。
到了接近市區的路段,交通號誌亮起,公車停下。Kristina看見路旁有個穿西裝的陌生人正在打電話,這勾起她某個念頭。她拿出手機,開啟電話簿,將某個電話號碼設為拒接。她不想在今天早上還要接到嚴肅又枯燥,有時甚至談論一些危險話題的電話。
公車在大學附近靠站,抵達目的地後Kristina下車,緩步走在朝大門去的路上,校園內的草皮在冬季呈現乾黃的色彩,與淺灰的天空一同營造內斂憂鬱的氣氛。她看了看錶,還夠去她想起的那間小店買杯咖啡,她得用她皮包裡的詩集配咖啡培養待會兒參加讀書會的情緒。
進到窄小的店面,裡頭的空間比看起來的大些。點了杯咖啡,坐在小店靠窗的吧台邊翻開詩集,身邊充滿趕報告大學生討論課業的話語聲,偶爾幾個專門字彙飄進Kristina耳中,這讓她感覺舒適。待在一個理性而為知識努力的環境中是十分酣暢的事。
她相信詩詞在某程度上也是理性的。詩人要如何把狂喜、悲慟或盛怒以文字重現,進而找到巧妙的譬喻並分析那些情緒的原因、呈現方式與效果,不是只靠一股感官熱情就能辦到的。
啜口咖啡,又瞥了眼手錶,Kristina繼續讀詩。
當她把詩集讀了三分之一,扶書的左手晃動時錶帶發出喀鏘聲,提醒她再度看錶,金色指針指向右下角。時間差不多了。Kristina闔上詩集,離開前往將舉辦讀書會的地點。
那不是會議室而更像是供人聊天的一間休息室,與會的人不多,十幾張扶手椅在房間中央排成舒適的弧形,而輪到主講的人就移到面對弧形的另一張扶手椅上。房間角落的茶几上擺著幾盤餅乾與熱紅茶供與會者取用,靠近地面的暖氣機發出令人昏昏欲睡的熱氣。
並不需要每個參加者都說出他們讀書的感受,這是個很自由的聚會。Kristina來參加,只是因為有位通過信的大學教授告知她有這個讀書會存在,是很自在的每週一次聚會。她幾乎不發言,只是來聆聽他人讀到了什麼與寫了什麼──因為這是詩詞讀書會,寫詩的人自然也不少──也沒有人勸她發表些意見,就是這種自在的氛圍使寡言的Kristina願意在這讀書會露面。
「正好下次聚會是情人節當天,所以主題就訂為『愛』。這只是方便行事、裝作我們走出象牙塔的一點小玩笑,別因此而失望。」討論這次讀書會主題時收到的郵件裡這樣寫著。Kristina因此特地去找了與愛有關的詩集來讀,說實在的,這不是個好找的主題,因為它太廣泛,而且有太多廉價人工香料混在真材實料的手工甜點裡。
Kristina自己在讀詩集時被一段「騎士與其戀人/變成石頭但快樂地/在一飛行的棺蓋上/超越時間。」[1]觸動。那是形容超越死亡的愛,時間造成了死亡,沒有事物能躲過時間的侵蝕。
對Kristina來說,「超越死亡」這個概念既熟悉卻又並非真正瞭解,這段詩則將它之於一般人的效果變得具體可想像。詩中棺蓋上所刻劃的戀人圖形,是兩位戀人真誠情感的見證,世上曾經存在過這樣兩個活生生的人與他們之間的愛。即使愛本身不可捉摸,無法被放在面前供人觸碰研究,兩位戀人之間的愛也曾經存在過。而這情感被刻在棺蓋上,直至兩人死去,到了那未知之地,這情感的物質證明仍留在人世間,它的存在戰勝了死亡。死亡取走生命,但取不走愛。
死亡就是消失在世界上,被世人所遺忘。這是對Kristina而言的死亡。刻在棺蓋上的石刻作為消亡肉體的代替,作為抽象愛情的載體,證明那份愛仍然存在。能留下什麼,大概是許多人面臨死亡時會思考的問題。留下這具體的物質,或許會讓死者感到更加平靜。
見證許多死亡的Kristina雖然試圖記下每一個她見過的死者,但那顯然是徒勞無功,那當中絕大多數人的面孔都是模糊的。但是他們的情感會留在世間,即使他們所愛之人也逝去,世界上仍確實有過這樣的愛,那是無法被奪走的事實,只是缺乏證據而已。
Kristina想起她自身也是種石刻般的東西,即便她自己不記得,她的存在仍是許多情感的證據,一如戀人棺蓋上的石刻。當那對戀人已經抵達至福樂土,那幅石刻就是他們與他們的愛存在過的證據。
她把這些想法記在筆記本裡,但不考慮將它發表出來。她的考慮相當現實:國家化身的身分是個機密。與她通信的大學教授也不知道她是何許人等,只當她是個有閒的詩詞愛好者。一發表意見就會被記得,如果有人太靠近的話,她就必須遠離了。
與會者輪流坐到對面的扶手椅上朗誦他們讀到的詩句,接著發表他們對本週主題「愛」的看法,不論那是自身的感觸或對詩句的分析。
Kristina讓那些或誠摯或矯飾的聲音流入她的耳裡再流出,有的內容留下來成為她的一部分,有的再度流出體外。
不可諱言,愛是詩作很重要的主題,無數詩人投身吟詠它的偉大事業,正如科學家在追尋真理的道路上前仆後繼。
發表對知名詩人作品的研讀意見之後,到了讀書會參與者能夠發表自己作品的時間。
一位學生模樣的男生拿起他的稿子,試著簡單平淡的讀出他的作品:「鳥啊,飛到他身邊,把我的思念唱給他聽。/風啊,飄到他身邊,把我的氣味帶到他鼻尖。/水啊,流到他身邊,把我以水面為鏡梳髮的模樣映照給他。」
雖然只是差強人意的青澀作品,但它也提供Kristina不同的看法。它描繪了想要長伴戀人左右、想要使戀人以感官察覺的心情,這和刻骨銘心、意圖超越死亡的愛不同,是很直接了當的愛。
肉體接觸的愛與精神上的愛,孰為高尚,孰為低俗?肉體只不過是精神的載體罷了,精神也只不過是肉體的產物。那是愛的不同風貌,是愛不同的模樣、不同的展現方式。
Kristina及其他與會者禮貌地為男學生鼓掌,他故作鎮定地下台了。在另外幾首並不特別出色也不特別糟糕的詩作發表後,今天的讀書會就到這裡結束了。
從讀書會結束後的社交場合迅速撤退。太陽出來了,室外看起來明亮許多。今天是愉快的低溫晴天。離午餐還有一些時間,Kristina找個不妨礙交通的靠窗角落站定,打開手機,看見沒有關掉的讀書會通知,她把它關掉時按進了行事曆程式,整個畫面的行事曆映入她眼簾,上頭只有她的金黃色行程。
此時,那個男學生的詩作忽然竄進她腦中,更精確點說,那種想湊近戀人的情感竄進她腦中。於是Kristina按進設定工具欄,將正紅色的行事曆設定為顯示。
正紅色的條目是Mikkel的公開行事曆。上面說他從早上就去參訪,在一連串的參訪行程之後,今晚要在外地過夜,接著明天早上的行程,直到明天下午他才會回到自己的首都。
在一場以愛為主題的詩詞讀書會之後,人變得多愁善感也是很自然的事。Kristina平靜地為自己找理由,猶豫了一下,並未將正紅色設定為隱藏,接著就把手機螢幕關掉握在手裡。
隨後她思考下午的行程。首先要去銀行辦點事,由於不是大事,也沒有先約好幾點,只要在銀行關門之前辦好就可以了,但是這要先辦。辦完事離開銀行之後,Kristina想去書店與服飾店逛一下,好好享受這個假日。
手心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Kristina拿出來看,是Berwald的伴侶Tino傳了訊息過來。會是什麼事呢?Kristina點開來看,映入眼簾的是一篇短文:
「今天天氣很好,或許今年春天會早點來。早上烤了你喜歡的越橘醬餡餅,現在我準備前往機場,往你而去。謝謝你包容敏感又有防衛心的我,讓我待在你身邊時不須緊張;謝謝你尊重我個人的空間,讓我即使在你身邊而仍得以成為自己;謝謝你總是沉默卻比誰都體貼,為我付出許多。希望你和Peter一切都好,我滿懷希望想見到你們,和你們一起渡過這愉快的一週。」
這篇短文顯然是要傳給Berwald的。Kristina感到有點尷尬,雖然她早就習慣Berwald與Tino之間親密的互動,但意外讀到兩人間的信件還是讓她相當錯愕,正如同她可不會喜歡在孿生兄弟更衣時撞進房門。
平心而論,這是封很美好真摯的信,正是Tino那樣柔和溫暖的人會寫出來的。但是Tino發現自己傳錯對象之後,那張年輕光滑的臉上鐵定滿是窘態。Kristina還沒想好怎麼提醒Tino去把這封信交到正確的收件人手上,這太尷尬了。
過了幾秒鐘,Tino再度傳來訊息:「抱歉,我傳錯了。我是要傳給HerrSve。」
Kristina決定簡單的回句「沒關係。」就好,以免多說多錯。現在是下課時間,學生開始往教室外移動,幾個活潑聊天的學生快步經過Kristina身邊。她想早點去市區的銀行辦事了。於是她朝建築物外走去,走到校園外,在那裡等待往市區的公車。
她首都的人民對情人節不能算是非常熱衷,雖然仍有裝飾品與促銷活動,但整體並不是瘋狂的氣氛。Kristina不特別喜愛那些粉紅色的愛心與糖衣,但她理解有人喜歡。
就像超越死亡的愛及渴望與戀人一見的愛,或許可以認為有深淺之別,但並沒有優劣之別。活在淺海的魚若是被按到海溝,會因為水壓而死去,反之亦然。
公車上,坐在她前方座位戴著毛帽的年輕人快速敲打著訊息,偶爾發出嘖嘖聲或嘀咕,從他那驚人大量的嘀咕裡,Kristina拼湊出他的女友反對情人節晚餐地點等背景資訊。看來這節日在為人帶來愉快的同時也給不少人帶來麻煩了。
公車等待交通號誌時,Kristina看見一間保養品店是駭人的整間粉紅色,掛滿了緞帶與特價標示,穿著假翅膀與桃紅色毛海的打工族發送試用品。雖然她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但看久了還是有些刺眼。刺眼逐漸發酵。
想了想,Kristina拿起手機,點開行事曆頁面,看見滿滿的金黃色與正紅色,最後她決定還是把正紅色設為不顯示。接著她重新把設為拒接的電話號碼設為可接通,安全人員要來打擾她就讓他們打擾吧,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偷偷把安全人員的號碼設為拒接。
下公車之後買個三明治就在廣場邊的長椅上吃起來,就算今天天氣不錯,溫度還是在冰點上下浮動,在幾無屏障的空曠廣場上待久了仍有點冷。吃飽喝足之後走進銀行,銀行櫃員接過Kristina的文件並聽取她的請求,撥了個電話去別的部門。Kristina不著痕跡地打量四周,發現櫃員戴著婚戒,滑鼠墊上還貼著一箭穿紅心的貼紙。她那時有股衝動,想用腳尖打起拍子表達不耐煩。
行員沒察覺Kristina的不耐,友善地將文件還給她,告訴她已經辦好了,接下來她就可以在網路上使用這項服務。她道謝之後離去。
離開銀行後,Kristina按照計劃前往書店。這次她狠狠略過詩集區,她今天讀的詩已經夠多了,而書店甚至還將世界各地情詩選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想在情人節大撈一筆。她寧可去看圖書索引打發時間,也不想再看到任何描繪愛情的作品了。
在書店裡巡了一輪,最後她在攝影集區落腳。翻開印刷精美的巨大攝影集,無論是世界各地的森林或是陰鬱的廢墟,又或者是受苦難的人,透過鏡頭與油墨重現在她眼前。她一頁頁翻著不同的攝影集,感到和早上的詩詞讀書會類似的情緒,試著進入某個神秘連結的情緒。優秀的攝影不僅純粹記錄影像,也能把氣氛與感情放進照片裡。
離開攝影集的書架,Kristina來到旅遊書區。她沒有太多想法,只是從鄰近國家主題的區塊中抽了一本,翻開來就看見她熟悉的一座城堡。那是Mikkel的城堡,她對那座城堡頗有回憶。
猶豫了許久,Kristina拿出手機,點開即時通訊程式頁面,找到被她設定為「不顯示通知」的那個聯絡人,她總是睡前才打開來看他今天說了些什麼,今天有30條尚未讀取的訊息,比平常晚上還多一些,或許去參訪又要過夜的行程讓他有很多話想說吧。
打開他的訊息,和平常沒兩樣。
「早安,今天好冷,不過心情真好。要準備出門了。」
「想去滑雪,如果妳也想去的話。」
「可是聯絡和訂位好麻煩,不要去好了。」
「妳今天要去那個讀書會嗎?好想妳喔,Krissy。」
接著是一張烤豬排與蔬菜擺在白瓷盤中的照片。
都是些沒什麼深度的對話,不過這就是這傢伙喜歡做的事吧。Kristina想。她將手機塞回口袋裡,在書店中漫無目的地瀏覽。
什麼都沒買就離開了書店,接著她略過服飾店,因為她在書店已經耗掉太多時間,而且她現在也沒心情去找她原本預計要買的衣物了。要是真的想買,網路購物足矣,何必特地跑到市區來逛街?
Kristina的最後一站是連鎖超級市場,她打開手機點開購物清單,推著手推車經過貨架,一項一項將需要的物品放進手推車:洗衣粉、廚房紙巾、奶油抹醬、鮭魚片、萵苣、黃瓜、蘇打餅。
獨居的女人不需要買太多新鮮食物,她手推車內的商品和那些主夫主婦的截然不同,光是數量就不在同一個比較基準上。她在蘋果堆前站著考慮,原本拿了三個,看著它紅豔欲滴的模樣,她又拿了兩個。或許這幾天會有訪客拜訪她的住處也說不定,那個訪客喜歡她做的蜂蜜蘋果茶,她會需要蘋果,而家裡還有蜂蜜,她或許也還有三四個小時能用來熬蜂蜜蘋果醬。
在超市結完帳之後,Kristina提著沉重的購物袋走到廣場邊等待回程公車。看起來天色正要轉為暮色,廣場上的樹木只剩枯枝,在灰白的天空下顯得孤寂,而這尚且是市中心的熱鬧廣場,不該看起來那麼令人不快。
公車穩定地前進,在住宅區附近的簡單商店街停下。Kristina下了車。
泥濘地經過一天曝曬卻還沒乾,不知要過幾個晴天它才會擺脫潮濕。低跟鞋的叩叩聲一路敲過混凝土人行道,最後停在Kristina的住處前。
Kristina進屋並鎖上門,放下皮包與購物袋,坐進沙發內閉眼休息。當她感覺休息足夠了,便起身將購物袋移到廚房去,將買回來的物品分門別類歸位。當這些事都做完了,她便拎起皮包進到臥房。
將大衣掛上衣架,她打開衣櫃,注視最右邊用衣架掛著的一件休閒西裝外套和幾件襯衫。Mikkel通常不和她一起住在她的首都,他放在這裡的只有幾件備用衣物。
Kristina想拿件Mikkel的襯衫來嗅聞他的氣味,但在幾秒之後,她立刻制止自己。衣櫃裡早就沒有他的味道了,在他上次離開之後,她就把他所有放在她住處的衣物都洗過才收進衣櫃。況且那行為實在太過荒唐,她找不出自己該這麼做的理由。
煮了蔬菜湯和青醬義大利麵作為晚餐,Kristina在餐桌邊靜靜吃食。她現在什麼也不想思考,只想關注眼前的晚餐,讓忙碌一天的大腦鎮靜下來。
收拾完鍋碗瓢盆,再整理一下環境,Kristina進浴室沖澡。她淺金色的長髮需要花很長的時間來清潔保養,即使她再怎麼手腳俐落,該花的時間也無法減少到哪裡去。她喜歡這頭長髮,Mikkel也是,他總是喜歡撫摸她的長髮,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當她離開浴室坐到電腦桌前,取下頭頂包著的毛巾輕輕拍打以吸取水份時,電話響了。看見是Mikkel打來的,Kristina權衡兩邊,若是她現在接電話,就別想迅速把頭髮吹乾了,那會讓她到下次洗頭之前都不愉快。於是Kristina放手讓電話響,裝作自己不在手機旁邊。
當她將頭髮吹乾,打開電腦檢視信箱並回覆信件時,Mikkel再度打來。這次她接了。
「是Krissy嗎?」電話那頭愉快的男聲說。
Kristina關掉瀏覽器,專心回答他的電話:「是。」
「呼──情人節快樂。妳今天放假,但我還是不想打擾妳,而且我也忙得幾乎沒時間打私人電話,那些訊息都是趁交通時間寫的。」
「嗯。」Kristina應聲表示她有在聽,允許他繼續說下去。
「怎麼樣?妳好嗎?」
「我很好。」
「妳好就好。我啊,今天是……畜牧業的參訪,今天參觀了幾間經營得不錯的科學化養豬場,聽取他們的簡報。明天似乎都是酪農業。老天在上,今天是情人節,而我在這裡看養豬場?」
Kristina微笑。的確,Mikkel的行事曆上都有寫出他前往何處,但要點進去看細節才會看到每一個詳細地點。她知道他今天去的全是畜產相關場所,他的反應總是這麼有趣。對任何事物都充滿誇張的陳述。
「那是工作,沒辦法。」Kristina說。
「噢好,當然,那是工作。我可不想在電話上還跟妳談我今天看到了什麼,雖然那有很多可以講的,但還是別提來破壞氣氛的好。嗯──幸好我今晚住的是鎮上還不錯的旅館,設備啊裝潢都沒問題,我想隔音應該不錯。」電話那頭傳來叩叩兩聲敲牆壁的聲音。
Kristina沒有接話。
「Krissy,妳現在應該方便講話吧?」Mikkel的語氣變了,他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說,彷彿他接下來要提出的是尖銳的批評。
「嗯,我在家。」
「Krissy……」Mikkel喊了她的名字。
直覺他可能會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點子,Kristina搶先道:「我拒絕。」
「妳連聽都沒聽。」Mikkel抗議,配上羽絨被遭拍打發出的風聲。
「那你說。」
「Krissy……」Mikkel重新喊一次她的名字,停頓幾秒鐘,接著他堅決地問:「可以和我電愛嗎?」
果然不是什麼好點子。Kristina佩服自己的直覺,並將這歸功於千百年來跟Mikkel相處的經驗。她當機立斷回答:「休想。」
電話那頭傳來哀嚎:「噢Krissy,今天是情人節,我應該在妳身邊,陪妳去玩樂,卻在這裡看這該──我是說,破壞氣氛──的農場,這口氣我忍不下去。」
「那是你家的產業,你有瞭解的義務。」Kristina冷靜回答。「不管是觀光業、漁業或任何產業,今天都不是特別的日子,你的幕僚將參訪排在今天肯定是因為他們覺得今天最合適。」
聽完今天與女友對答最長的一句話,電話另一端的Mikkel仍試圖說服她:「可是──」
「你想都不要想。晚安,Mik。為了你明天的行程著想,早點睡。」Kristina不給他辯駁的時間,立刻掛斷電話。
像聽到風趣的故事一般,Kristina笑了開來。她外表有多嚴肅,內心就有多喜歡捉弄Mikkel,想到他現在肯定抱著頭在飯店空蕩的雙人床上滾動,Kristina就找不到不笑的理由。
這是兩人的默契。當愛情被圈出來強調時,就像被切斷根部的果樹,枝椏上的果實只能等著乾枯,那就是這節日之所以令人尷尬的原因。Kristina今天看見許多不同風貌的愛情,有深沉的,有純真的,有包容的,有矛盾的;她最喜歡的還是她習慣的這種。
End
[1] 節選自〈詩三節〉,特朗斯特羅默(Tomas Transtromer),陳黎、張芬齡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