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刀劍亂舞二次創作
明石女審&騷速女審 (女審不是同一位)
採用螢丸沉海說
私設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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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撰寫完一份寫了兩天的報告書,審神者推卻長谷部為她代勞裝水的建議,說自己該起來走走,便握起冷水壺走向廚房。
從書房到廚房之間,短短三分鐘的路程,審神者不住與遇上的刀付喪神們打招呼。小狐丸提著水桶和抹布,正要去清理別館的儲藏室;藥研藤四郎說醫藥備品的庫存清單整理好了,送一份去書房裡存檔;堀川國廣說他要陪山姥切國廣去照顧盆哉,那些植物欣欣向榮的模樣能讓人興起希望。
植物欣欣向榮的模樣能讓人興起希望。
審神者朝庭院望去,午後炙熱的陽光轉弱,被厚雲遮擋,再過不久大概就要下起陣雨。但庭院裡的樹還不知道大雨將至,兀自在強光裡吐著氧氣、製造養份。
陣雨之後,樹木還是一樣長在那裡。
或許自己累了,淨想些理所當然的事。審神者想。繼續朝廚房走去。
下午,還沒到要開始準備晚餐食材的時間,廚房應該沒人,審神者卻看見廚房裡亮著燈,她瞧見明石國行的背影,他對著瓦斯爐不知道在煮些什麼,空氣中有一股微甜的氣味。
真是稀奇,居然會為了找現成食物以外的事而出現在廚房。審神者邊想邊把冷水壺往流理台上放,問:「你在做什麼?」
明石回頭看向他鎮日忙碌的戀人,解釋:「螢丸吵著要吃軟糖,所以我就來做了。」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回燉煮的物質。鍋中是濃稠的紫色液體,審神者推測是加了葡萄汁。
「螢丸說要吃你就趕緊跑來做,怎麼會寵成這樣。」審神者調侃。
「我喜歡。」明石頂嘴,隨即補充:「而且螢丸也吵了好幾天,再不做給他吃,不是太過份了嗎?」明石關上火,把溫熱的液體一匙匙舀進撲克牌圖樣的製冰盒。
「你就寵他。」審神者動手將常溫的水倒進她的冷水壺,躺在壺底的檸檬片被水沖得浮起,在透明的水中與氣泡一同翻滾。
「螢丸又不會被寵壞,多疼他一點又有什麼關係。我會盯他刷牙的。」明石一勺勺將果凍液舀進製冰盒,他穩定的手絕不會漏出一滴,也不會污損盒面。
裝好水的審神者觀察著他,明石專注做事的神情並不常見,專注又溫柔更可以說是罕見。審神者理解他為何偏愛螢丸,失去過孩子的她懂那種補償心理,想要把漏失的愛連本帶利的償還,某部分也是為了救贖自己。無論是明石或是她,幸好都還能在愛的面前保持正直。
審神者先前和明石討論過螢丸的事。原本她有點駝鳥心態,不怎麼願意和他談這件事,就怕他會因此發怒。但他是螢丸的監護人,也是她的戀人,基於責任她必須要和他談談。過陣子她鼓起勇氣向明石提起螢丸的事,明石卻沒有明顯的負面反應,而是平淡的提出揣測。
關於螢丸是個孩子的事。
短刀付喪神的個性往往像個孩子,太刀付喪神的個性往往接近成人。大多是這樣,這是歸類之後的結果,包括各審神者與時空管理局的陰陽師及學者在內,也還找不出成因,只能暫時先用這大分類來進行判斷。而凡事總有例外,例外並不多,只要時空管理局能確認是無害的,也就無所謂。
螢丸就是這樣的例外。這座本丸裡,其他的大太刀付喪神都是成人的性格與外貌,只有螢丸像個孩子。
原本審神者推測是否與螢丸曾經進行本體刀轉移有關。螢丸原本的本體刀在終戰之後沒入海中未能尋回,之後由刀匠按記錄打造並奉納至神社。自那之後,螢丸的本體刀就轉移至放在神社的刀身,直到螢丸的付喪神被審神者召來並給予人身。審神者曾經懷疑是否螢丸受到這經歷影響而有著孩童的人身與性格。
然而明石否定了這推測。被給予人身之前,刀付喪神沒有特定的人類形體,但──據明石所言──個性和獲得人身之後審神者看到的不會相去太多,樂天的不會變得憂心忡忡,嗜殺的不會變得慈悲為懷,短刀付喪神帶點天真的個性也是在靈體時就有跡可循的。
明石肯定現在的螢丸就是他熟識的螢丸無誤,早在他們認識的時候就是那樣的性格了,純真友善、不會被外界的事物迷惑,有好奇心。愛染國俊對此也持相同的看法。
明石不願主動向螢丸問起從終戰時失蹤到回歸神社那段時間的事,後來是螢丸主動談起。
「好像有螢火蟲在身邊,然後就睡著了,睡著的時候隱約感覺得到水在流,接著有火,溫暖不燙的火,接著我就醒了,那時我才知道要回到神社了。」螢丸那時這樣說。審神者想問更多細節,螢丸能回答的也離不開這個範疇,因此審神者便不再過問。
審神者知道,螢丸本體刀轉移這件事還是對明石有影響,畢竟螢丸在重新打造之前確實失去了本體刀,以靈體的狀態在世間存留沉睡了許多年,就算現在的螢丸不像因此受到影響,明石也還是被那段時間的傷痛影響深遠。雖然多慮與敏捷應該是他的特色,但她總覺得終戰以前的明石國行應該沒有這麼重的疑心病。
不過,現在看起來也就是個溺愛孩子的傻家長。審神者看著明石把四個小製冰盒全都放進冰箱,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洋溢著笑意。
「先冰個三小時試試看。」明石說。「希望會成功。」
「會的啦,不成功的話我來做吧。」審神者來到明石身邊,即使是夏季炎熱的下午,也忍不住靠在他身上片刻。
雲層已經積得十分厚重,懸在空中彷彿隨時都要墜下。
當審神者端著她的冷水壺踱回書房時,驟雨狂亂而落。庭院裡不及走避的幾個刀付喪神被淋得濕透不說,他們狂奔上緣廊時顧不得脫鞋,泥沙也跟著上了緣廊,即使把雨戶關起,廊上也已經成了一片狼狽。
池塘滿是漣漪,蓮葉被雨擊打,紅色的橋面反射濕潤的水光。另一間被稱為「二之館」的建築也被這陣暴雨打濕。
二之館的二樓角落房間是這間本丸的見習審神者「黑嚏根草」的住處,她正坐在桌前專心將線穿過木珠與硬幣。室外下了驟雨,她也只是抬頭看一眼,繼續製作她的工藝品。
「從剛才到現在到底在忙著做什麼?」從她房間角落傳來聲音,見習生回頭看向近來總在二之館出沒的刀付喪神──騷速劍。
其實他待在那裡已經至少半小時了,見習生卻不怎麼感覺不自在。然而她也不怎麼喜歡回應對方因為無聊而發出的提問,她只是看了一眼,用眼睛確認在那裡的是他,就再度回到手工藝裡。
幾聲踩過榻榻米的聲音,騷速劍來到她身後,問:「妳在做的那是什麼?是什麼裝飾品嗎?」
見習生不得不出聲回答:「我戴習慣的手鍊斷了,好不容易找到類似的材料可以重新做一條一樣的。」
「重新做一條嗎?」
「對,重新──」見習生感到不對勁,她覺得重新製作另外一條相同的手鍊好像該是句禁語,至少在騷速劍面前如此。
騷速劍也察覺她意識到這點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此停頓了幾秒鐘,那幾秒房間裡只有窗外的雨聲,將氣氛變得異常厚重。明明是暴烈的驟雨,卻像梅雨般黏滯。
「舊的那條也是妳做的嗎?」
「不是,舊的是買的。」
「那就無所謂吧。」
「無所謂是什麼意思?」聽不懂對方想表達什麼,見習生反問。
「無所謂就是無所謂。外面雨還真大。」
「騷速,你不是從下雨之前就在這裡了嗎?」
「嗯。」
見習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外頭卻連道可以讓她轉移話題的雷聲都沒有。透明的線上掛著一顆顆木珠,她從木珠堆再拿過一顆,笨拙的穿進線中。
騷速劍躺在榻榻米上,雙手放在頭後讓頭壓著。他覺得二之館二樓的天花板有點低,難怪這裡幾乎都讓身高沒那麼高的刀付喪神以及見習生住,要是他或他的兄弟來住的話,肯定會覺得喘不過氣。人身還真是麻煩,但就像是刀被放在不適合的位置上也會不自在吧。
「喂,茉──」騷速劍想喊住她,卻不小心喊出不該喊出的字,立即改口:「我是說,妳。為什麼剛才說到重新做一條的時候要突然停下來?」
這不是廢話嗎?見習生腹誹。還不是因為你──騷速之劍──是坂上寶劍的仿造品啊。她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又不想把這些話如實說出來,只好頭也不回繼續製作。
「新的就是新的,舊的就是舊的吧。」騷速劍說。
見習生在心中覆誦一遍這個概念。自己正在穿的這條手鍊也是嗎?舊的那條斷裂了,木珠全滾落到不同地方沒能找回,雖然戴著的時候不特別在意,但斷掉之後總覺得不習慣,左腕上沒有一條黑色木珠與西方古錢串成的手鍊就好像少了什麼。
因為已經戴習慣了,就算買其他的手鍊也沒辦法滿足,不如找材料自己製作。為了找這些材料,她去了萬屋和市集好幾趟才找到比較像的。原本的那條是買的,現在這條是她自己做的,怎麼說還是有點不一樣吧。
製作的人不一樣,用的材料不一樣,經歷過的事也不一樣。
「妳舊的那條手鍊肯定沒有經過這個雨天。」騷速劍的聲音又從見習生背後傳來。「戴著新的手鍊繼續過日子不就好了。」
見習生放下線頭,拿起一旁的玻璃瓶壓住,下定了決心,輕聲道:「騷速。」
「嗯?」
「你會討厭三池典太光世嗎?我是說,刀匠的那位。」
「為什麼要討厭他?」
「按照坂上寶劍的樣子打造了你。」
「他直接就刻了是仿造喔,擺明了我就是我,從來不是坂上寶劍,我可不覺得坂上寶劍有能耐讓老狸這麼看重。」騷速劍得意的哼笑兩聲,續道:「就像妳被作為某人的代替品而生下來,要求妳要長相舉止都要像某人,從妳不解而反抗的那一刻開始,妳就註定不是那個人了。」
見習生望著窗外的雨,那些落下來、只在她面前出現一秒的雨滴,還有沾在窗戶上、吞噬其他水滴而越來越壯大的,每一滴落下的雨都是獨一無二的,只在此時此刻此地出現過。
她感到安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