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御前(下)
刀劍亂舞二次創作
CP:明石國行x女審神者
下和尾聲一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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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看不見早已逃跑的黑貓,所以明石也只能靠直覺去找。庭院廣闊,一時之間他也不知上哪找比較好。掃視開闊的空地,沒瞧見半撮黑毛。按貓的習性,大概會躲到有遮蔽物的角落去,庭院裡的各種造景正好創造許多隱密空間可供躲藏。
石燈籠、灌木叢、野點傘與茶席創造出許多角落,每一處都彷彿能藏隻貓。明石在院子裡搜索了一陣子,總算在橋下瞥見躲在陰影中的黑貓,他趕忙靠近,卻看見牠拱著背,背上與尾巴的毛都豎起來了。
獅子王飼養的鵺原本望著黑貓,一發現明石靠近,立刻裝作信步走過池畔草地,蓬鬆的灰黑色長毛隨著牠的腳步而晃動著,不久便繞到樹叢後方去了。
明石趕緊上前把黑貓抱起來,撫摸牠的背試圖安撫牠。對這個尺寸的小動物而言,比牠大上數倍的鵺就算不攻擊也很有威嚇感,才剛受驚逃走又遇上這麼巨大的動物,鐵定嚇壞了。
「好了,好了,我們回去吧。」明石邊說邊順著黑貓柔軟的毛撫摸,他想把這些蓬起來的毛壓回去,但可說是徒勞無功。
堂堂掌理一座本丸的審神者落到這步田地,可真狼狽。明石在心裡嘆氣。而且搞得連他這個沒幹勁的懶人都得要打起精神來應付,這變化的代價實在太高了。
從室外空地跨上緣廊,沿著緣廊往審神者的臥室走。附近庭園裡的樹上響著鳥叫聲,在疏落發黃的葉片裡隱約露出鳴鳥的身形,樹下久未修剪的枯草與落葉攪和,在日光下彷彿曝露了某種缺憾。
經過種種波折,好不容易才回到令人安心的房間裡。秋季晴朗晌午的陽光照得人渾身發暖,這天氣也適合貓曬太陽。
關門,放下黑貓,看著牠慢慢走到牆角的坐墊堆上攤平身體休息,明石這才放心的躺倒在榻榻米上。一個早上發生這麼多事還真是折騰人,打亂了他想好好偷懶一天的計劃。
躺了一陣子,明石覺得他還是想問清楚審神者剛才是怎麼了,這想法驅使他勉強坐起身,將從書房帶回的字紙捲打開鋪平,佈置好了之後去坐墊堆那裡看看黑貓。
「可以說說話了嗎?剛才怎麼會跑掉?」明石開口,盯著睜眼看他的黑貓,牠張大嘴像發出無聲的喵聲。他讀不懂貓的表情,會覺得貓有表情,大概是觀看的人把自身的情感投射上去產生的結果。
黑貓打完呵欠,走上字紙指出文字:「光世的靈力太強,小型動物承受不住。」
明石瞭解了。原來是這樣,他懷疑但沒有辦法證實,這下有審神者親口──或者親掌──為證,他的猜測不只是子虛烏有了。就算只是想要摸貓,像貓這樣的小動物還是無法讓以靈力強大聞名的名刀大典太靠近,在這一點上,他自己悲觀的想法猜得倒還挺準確。
「別嘲笑他。」黑貓補上一句。
「噢噢,我本來還想勸他拿繩子多綁幾圈的,或是回倉庫涼快去。」明石揚起嘲諷的假笑。還好這是審神者化身的黑貓,她有足夠的能力與知識自保。
他想起那些飛過倉庫而墜落的鳥。
那太可怕了。光是這一點就讓他想要大書特書,但既然審神者都特地警告了,他還是先把這放在心裡就好,找到機會再來取笑那傢伙。
「我繼續睡覺補充點體力。」黑貓慢慢指出語句,接著回到坐墊堆上閉目養神。牠躺下的時候,明石才注意到牠腹部有撮白毛,原來並不是純黑的貓。他不禁有點好奇化身成貓時的毛色是怎麼決定的。
看著馬上就睡去的黑貓,明石思索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反正今天大概也只能留在寢室裡陪著黑貓了,乾脆把床墊鋪好,有能夠理直氣壯偷懶的時間就要大方的運用。
從書架上拿了漫畫雜誌堆在床邊,明石舒服的躺下,讓身體重量均勻由背部的大面積承擔。過了一個疲於奔命的早上,能懶散躺著實在是一大享受。幸福這種事可以很簡單,例如躺著看漫畫就是很簡單而幸福的事。
不過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無法安心。看了半本,明石拋下書再度坐起身,走到浴室裡看了一圈,關上浴室的門。知道審神者變成黑貓之後,他有點放不下心,或許是為了藏身於這幢大宅深處的老鼠而不安。
就在明石思考時,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停在門口。「主上──在嗎?這裡是小貞,小光叫我來送午餐。」少年開朗的聲音清楚的擴散到整個房間裡。
左顧右盼,只見黑貓在坐墊堆上挪動了一下,倒頭繼續睡。明石心想,也只能去應門了,但要用什麼理由才會讓人信服呢?
心裡有個底之後,明石勉強起身,開了門,門外那個精神飽滿的少年正是太鼓鐘貞宗,他捧著盛裝豐盛飯菜的膳桌,圓亮的眼睛睜大了,似乎驚訝出來應門的會是明石。
「咦?主上呢?」太鼓鐘問。
「有點不舒服,說她要去泡個澡。」明石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側身讓太鼓鐘看見關起門的浴室。
「喔喔,泡澡可以暖暖身子,會舒服些。」太鼓鐘附和,將膳桌放進房間裡。佈置好餐點後,他瞥見躺在茶色坐墊堆上的黑貓,頓時開心得喊叫出聲:「啊哈──這就是那隻黑貓吧!」
看來黑貓的存在已經因為早上那場騷動而讓本丸裡每一個人都知道了。明石在心裡暗暗叫苦。
「牠在睡覺喔,把牠吵醒的話會抓你的。」明石平靜的恐嚇。他只希望太鼓鐘快點離開,不然毫無聲音和熱氣的浴室就要讓謊言被拆穿了。
俯身觀察之後,太鼓鐘發現黑貓睡著了,失望的退回來,說:「只能等牠醒著再來跟牠玩了。」但打從他看見黑貓後便滿面笑容,似乎很喜歡貓也很期待能和貓互動。
明石不發一語,只是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離開之前,太鼓鐘停下腳步,叮嚀:「啊,對了對了,這是主上的午餐喔,明石你可別偷吃了。」
「是是,我等一下才會去廚房弄點東西吃。」明石敷衍回答。
總算送走了太鼓鐘,明石掀開蓋子研究起膳桌上的食物:小松菜燉牛肉、南瓜優格沙拉、白飯、一小杯栗子慕斯蛋糕以及未調味的熟雞肉。看來那份熟雞肉還是黑貓的午餐,而另外這些就是他的。餐具都還是按照審神者用餐的格調來掩人耳目,讓幫忙送餐的太鼓鐘以為是審神者的餐點,這麼細心的做法也只有燭台切會想到了吧。
「那我就開動了。」不等黑貓醒來,明石自顧自吃起午餐。
或許是燉牛肉的香氣奏效了,吃到一半時,黑貓伸個懶腰起身,明石捧起飯碗,讓黑貓能將膳桌當成貓餐桌使用,就像兩人幾天前在房間裡對坐吃飯那般。
幸好審神者不是太重視優雅形象的人,不然現在這樣以口就碗的姿態會讓她感到相當彆扭。明石看著因為不習慣而顯得動作有些笨拙的黑貓,放下筷子,伸手揉揉黑貓的頭。黑貓抬頭看他一眼,繼續吃著雞肉,似乎不想被打擾,又似乎明白他抱著怎麼樣的心情來撫摸牠。
用餐完畢後,將膳桌放到門外等待廚房那邊派人來收拾,只留下栗子慕斯杯在手邊慢慢享受。吃飽了的黑貓悠閒用前掌清理臉部,而明石靠在牆邊繼續看漫畫書。
過了一陣子,這份平靜再度被打擾,這次門外傳來的是長谷部的嗓音:「打擾了,主上。雖然很不願打擾您休息,但這件事必須親自由您過目。」
明石勉強撐起身體。長谷部那傢伙不是自告奮勇宣稱他會攬下審神者的主要工作嗎?現在怎麼又在這裡嘮叨?
鋪了軟墊的角落有股泥沼般的魔力,明石不想離開,隨口應了門,讓長谷部自己進來。握著幾枚牛皮紙信封的長谷部瞧見還在洗臉的黑貓,一時之間有些驚訝,但立刻又恢復鎮定,道:「抱歉在主上忙碌時打擾,屬下等等再過來。」
黑貓放下前掌,跑到長谷部腳邊喵喵叫。
「主上是要屬下現在說的意思嗎?」長谷部問,而黑貓點頭。
「是。事情是這樣的,原本想將不緊急的事項留到主上恢復原狀再處理,但時空管理局那邊來了必須在兩日內儘速回覆的函文,屬下無法作主,只能叨擾主上了。」長谷部恭敬的將文件呈到黑貓面前。
「必須有主上的簽名,這點才是最麻煩的……對不起。」話才說到一半,長谷部忽然低頭道歉。
「幹嘛道歉?」明石邊將一匙栗子慕斯送進嘴裡邊問。
面對明石插嘴,長谷部不耐的回應:「又不是對你道歉。」
「我幫她問啊!」明石叼住湯匙,空出手來指著黑貓。
長谷部翻了翻白眼,不再搭理那個以黑貓飼主自居的不敬傢伙,對黑貓說:「事實上,屬下知道這些急件必須有主上的簽名之後,擅自告訴歌仙主上不在的事,請他試著練習模仿主上的簽名──這、這只是為了把眼下的文件處理好才做的舉動,屬下一時鬼迷心竅,屬下錯了!請主上降罪!」
黑貓抬起前掌慢慢揮動兩下,彷彿在安撫激動起來的長谷部。明石將字紙拿到黑貓面前,讓牠指出「不要緊」幾個字。接著牠再指出「練得如何?」
長谷部心裡舒坦了些,察覺自己做了錯事之後,他抱著會被斥責甚至被處罰的決心來找審神者,現在審神者卻沒有怪罪他的意思,這份寬厚讓他打定主意要把事情辦得完美。
「歌仙說,主上向來簽的是洋文,他沒辦法練習簽洋文,所以屬下就來請示該如何處理。」既然沒有被審神者責怪,長谷部鎮定下來,冷靜的將事件陳述完畢,並省略了在歌仙房間裡發生的央求、回絕與爭執。
「你簽名。」黑貓以字紙回答。「文件我看。其他需要我看的都拿過來。」
「是。」長谷部將文件攤開放在審神者面前,接著他告辭前往書房將其他需要審神者簽章的文件帶過來。
「變成貓了還這麼不得閒,真是忙到連貓的手都要借來幫忙囉。」趁著長谷部不在場,明石輕笑,托起黑貓的前肢,摸摸牠掌背上的短黑毛和掌心的肉球,灰黑色的肉墊球又軟又有彈性。
黑貓不悅的抽回前肢,在明石手背上重拍幾下,又被呵呵笑的他捧住臉亂揉一通。
「喵嗷──」黑貓掙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逃離魔掌,舔舔前掌再度整理被撥亂的毛。此時障子門被推開了。
「屬下將其他文件都帶來了。」長谷部這次只是象徵性的出聲,便逕自開門進屋,恰好沒看見明石戲弄黑貓的情景。他的呼吸有點紊亂,剛才遠處也有躂躂聲,或許是一路奔跑去書房再回來,直到接近臥室這邊才放慢速度。
「代我簽。」黑貓要長谷部靠近,下了指示。「去練習我的簽名。」
黑貓繼續閱讀其他文件,而長谷部坐到矮桌邊,拿了白紙和鋼筆來模仿審神者的簽名。正如歌仙所說,縱使字寫得漂亮,不懂洋文的歌仙要模仿洋文簽名是很困難的事,還不如懂洋文的長谷部自己模仿來得容易。
審神者簽的也不是本名,而是她的代號「Dominatrix(女主人)」,從她擔任審神者以來,這個代號就作為她在工作上的稱呼使用,因此也花了大量時間在練習將這個字簽得具有個人特色。
明石一面打呵欠一面替黑貓將文件翻頁,而長谷部聚精會神的練習簽名。如果長谷部不在這裡的話,明石打算狠狠睡覺補充早上耗費的體力,無奈有這對人對己都相當嚴苛的工作狂在場,他只能忍著睡意協助工作。
幸好長谷部的字跡與審神者的有共通之處,雖然長谷部的來得勁瘦有力些,然而閱讀的人若只是簡略掃視的話,倒不至於發現差別,畢竟同一個人的簽名也會略有變化。
用這樣的方法成功簽署了三份文件之後,擱在桌上的只剩下最後一份,是張薄薄的紙。
此時,天花板上傳來咚咚躂躂的噪音,房裡的兩人一貓停下手邊的事,抬頭望著天花板。
忽然啪的一聲,老舊的天花板開了個洞,兩隻還互相撕咬著的大老鼠掉下來,在房間中央打滾。
「嗚哇──這!」老鼠正好掉在長谷部背後,他慌忙站起身跨到旁邊去。
扭打著的灰黑色老鼠往還沒收拾的床墊移動,長谷部焦急大喊:「主上的床!別讓牠們過去!」
反應過來的明石一個箭步向前掀起床墊,此時被咬住的老鼠掙脫了,立刻逃竄,從剛才還鋪著床的地方狂奔而過。
「文件、文件!」手裡沒空的明石提醒,長谷部趕緊將分堆放好的文件拾起,追逐衝上矮桌的老鼠撞倒墨水瓶,漆黑的墨水流了滿桌。
「糟了!主上!」那抹黑色勾起了長谷部的聯想,趕忙朝黑貓望去,牠已經迅速跳上坐墊堆,但看起來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綠色的眼睛充滿恐懼,深怕老鼠們朝牠衝去。
障子門唰的一聲被打開。「怎麼了!」太鼓鐘貞宗與物吉貞宗從外頭跑進來。
「哇!是老鼠!物吉你快想想辦法!」太鼓鐘驚叫,加入被老鼠嚇壞的行列。
忽然被點名的物吉慌忙在房間裡搜尋可以用的東西,只是審神者的臥室裡似乎沒有可以用來捉老鼠的東西。掃視一遍房間,物吉往外頭看有沒有竹掃帚之類的工具。
兩隻打鬥中的老鼠似乎發現房間門是開的,直直朝門口衝。
「讓開!貞宗!」長谷部喊叫。
「哪一個!」
「兩個!」
太鼓鐘與物吉各自跳開,讓出一條路給老鼠,讓老鼠衝進院子的灌木叢裡繼續牠們的鬥爭。
騷動算是平息了,明石吁了口氣,將懷裡的床墊折起放進壁櫥,問:「你們來這裡幹嘛?」
「本、本來是要來看黑貓的,小貞說貓咪在主上的房間裡……」物吉開口時還有點結巴,他可沒預料到一靠近審神者的房間就會看到這等大事,驚魂甫定的他擔心的問:「主上沒事吧?咦?主上在哪裡呢?」
不等明石編造藉口,長谷部正經八百的回答:「在洗澡。」
太鼓鐘看了關得好好的浴室門一眼,道:「洗得可真久。」
察覺這藉口可能並不妥當,長谷部下達命令轉移焦點:「你們兩個,去準備抹布和新的榻榻米。沒看到地上都是墨汁嗎?」
追逐的老鼠們腳上沾了墨水,在牠們繞行房間的過程中,墨跡也跟著拖行了整個房間,幾乎每一張榻榻米上都有黑色的小腳印,那串腳印一路延伸到外面的緣廊上。墨汁滴滴答答的流下桌緣,在桌下聚成黑色小水窪。
原本因為長谷部的回答而單手掩面不敢面對謊言被拆穿的情景,明石現在將手放下,腦中閃過了一絲惡意,補充:「你們把榻榻米放在轉角那裡就好,我去找別人來幫忙換。」
物吉與太鼓鐘離開之後,明石要長谷部幫忙把未受波及的物品移開,黑貓就待在半開的壁櫥裡,窩在墊被上看著他們。
接著,長谷部去書房整理得來不易的文件,明石則在面對後院的走廊上找到他認為適合幫忙的人選:大典太光世。
「我?幫忙換榻榻米?」大典太狐疑的指著自己。
「嗯啊,我自己一個人換太累了。總不能讓那女人自己來換。」
在離審神者臥室不遠的轉角找到物吉與自願幫忙的蜻蛉切搬來的榻榻米,明石回絕了蜻蛉切幫忙換榻榻米的好意,也避開拎著抹布的太鼓鐘的視線,宣稱他已經找大典太幫忙換了,他們只要把沾滿墨汁的舊榻榻米帶走就夠了。
簡單打掃之後,在老舊的木質地板先鋪上一層防蟲布,再按照先前的鋪法將新的榻榻米放上。步驟簡單,但實際做起來還是會耗體力的。
「有洞。」大典太才剛進來就發現天花板上被老鼠撞破的洞,他盯著它喃喃自語。
「欸對,那是被老鼠撞破的。」明石看也不看,自在的抖開灰色的防蟲布。
「老鼠嗎?」
「是啊,那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驅鼠。」明石背對大典太將防蟲布敷在地上。
「驅鼠嗎?也是……小動物都會怕我呢。」大典太沮喪的別過視線,他有點想離開了,眼前似乎出現天花板內的老鼠們紛紛從洞裡落下死去的畫面。
壁櫥發出貓生氣的聲音,兩人朝壁櫥望去,看見黑貓從暗處走出躍下,輕巧的走到大典太腳邊磨蹭。
大典太的表情僵住了,退後半步,但黑貓執意跟上,繼續磨蹭。他猶豫了幾秒鐘,彎下身以顫抖的手觸碰黑貓,黑貓愉快的喵了一聲。
他如釋重負,線條剛硬的臉上似乎多了些柔和的情緒,目送黑貓走回壁櫥,牠在途經明石腳邊時,尾巴像鞭子般甩了明石的腳一下。
黑貓奇妙的舉動之後,兩人未再交談,在沉默中將榻榻米鋪好。
待榻榻米鋪完,將大典太打發走,明石簡單清理,並與黑貓一同享用燭台切親自送來的晚餐之後,這奇妙的一天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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